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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强龙(徐州):三叹一惜说买臣

2016/12/31 16:09:53      来源:江苏散文网      人气:2464

   2000多年前有个叫朱买臣的江苏人,他痴迷读书,四十好几了却毫无建树。他的妻子崔氏和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承担着养家糊口的重担。一日,崔氏实在看不下去丈夫一直这样读书而不事生产,便让买臣随她一起上山砍柴。朱买臣上了山,可手里仍然拿着书在背诵,半天也砍不了多少柴。崔氏让他背柴到街上卖,他叫喊两声又摇头晃脑的背起书来。崔氏受不了邻居对丈夫的指点议论,更受不了这个不务实际的丈夫,于是她提出了离婚。朱买臣急了,他对崔氏说:“等到我五十岁时一定让你享受荣华富贵,你都同我受苦二十多年了,再等几年就······”崔氏打住他的话说:“像你这样,最终只会饿死在沟里,哪里能盼得来富贵?”崔氏决议已决,朱买臣只得下了一纸休书,休了崔氏。

   二人离婚后,崔氏与新丈夫有一回在上坟时,见到买臣饿瘫在墓地,崔氏把上坟撤下的食物全都给了他,朱买臣见了吃的囫囵吞下。转眼间又过了几年,朱买臣果然求得功名富贵还乡。他故意穿着朴素到人多的地方吃饭,有些旧相识和不相识他的人并不理会他,直到有官人前来拜见新太守,大家才如梦初醒,慌忙对新太守磕头认错。朱买臣缓缓起身,眼皮微微抬起扫视一遍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抬抬手示意大家起来,自己拂拂衣袖迈步走出去了。

   到这个时候,崔氏的丈夫已经去世,日子不好过,人们都劝她去找朱买臣,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分开后你还惦念着他,给他饭吃。”崔氏想了想,便去朱买臣必经的路上跪着等他,希望他能收她做个奴婢。不多会儿,朱买臣的车马果然来了,崔氏跪着求买臣收下自己。朱买臣骑在高高的马上,望着这个同自己生活过二十多年的老妇,他命令手下端来一盆水,把水泼在了马前对崔氏说:“只要你能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我就收下你”就这样,崔氏当街受到了侮辱。邻居们都说:“骑大马当官的本来就和老百姓不一样,你也别太难过。”可是,没过多久崔氏就上吊死了。

   故事至此,噫吁戏,我不得不有所叹息。

   一叹朱买臣,叹他为书痴狂,自信富贵的自我认知。在古代,读书入朝堂是读书人实现自我价值的永恒主题,朱买臣紧紧踩住这条路径,不惜荒废家庭生活、破裂夫妻感情并为此付出了常人难以接受的努力以实现自己的理想。朱买臣坚信自己必能成功,可见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书呆子,他是在对自己充分认识的前提下对自己未来的一种丈量。

  二叹朱买臣,叹他虚伪至极。买臣封官回乡,光耀门庭,他故意不走漏风声,但又选择到一个人多的地方吃饭,其间微微露出自己太守官印的绶带。他明知会有人前来迎接他,却又穿着朴素,装作不知。等到众人在他跟前一齐磕头 ,一场有眼不识泰山的好戏高潮就到了——买臣不动声色,目视前方,大方的跨门而出,空留众人在身后愕然,观众不得不佩服买臣超然物外的高超演技。

  三叹朱买臣,叹他心胸狭隘,嫉妒前嫌。朱买臣之所以能入朝堂之上,固然离不开他个人的奋斗,但更离不开结发妻子崔氏在生活上的照顾和对他读书的支持。崔氏同买臣离婚放在现代社会是很容易理解的,然而在古代三纲五常的伦理观念下,崔氏为逃离自己的苦难,其所为绝对称得上是超时代的,可见崔氏不是一个简单的传统女性。当其与朱买臣离婚后,仍然对他心有怜悯,可知崔氏对买臣是有真感情的,而且相当深厚。否则,她也不会同他潦倒坚守二十多年后才提出离婚。面对这样一位对自己有情有义的前妻,身居高位的朱买臣不接受她到也罢了,竟当众奚落崔氏,以泄崔氏离他而去之恨,实在是心胸狭隘到了极点,这与他的虚伪倒也整好匹配。

   末了到头来,可惜了崔氏,可惜了她对朱买臣深深的爱。倘若崔氏不爱朱买臣,她怎会同他相守二十多年;倘若崔氏不爱朱买臣,她怎会当着新夫的面给买臣饭吃?倘若她不爱他,她就不会因为他的一次羞辱而选择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种种可见,崔氏,一个善良、勤劳、识大体、有魄力的贤惠妻子却终不得善果,实在是命运的悲剧、礼教的悲剧、时代的悲剧。

   正可谓:崔氏有心向买臣,马前泼水碎真心。尔等莫把买臣做,诚诚真真省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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