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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成:蓝湖泊 白湖泊

2016-02-29 20:39:05      来源:      人气:2691

 
    浓烟似的雾色越走越淡,海面上只剩下一滩乳蓝色的忧郁。

    四周高耸的沙丘散发着野性的气息,排山倒海地压了过来,仿佛要合拢。不知何年何月,这条曲曲扭扭的沙谷中忽出一泉,久而久之便围成一个深不可测,约五六里方圆的海子……定格在时空里的一场自然的野蛮践踏,勾住了你染上泥土绿斑的苦难信息:凝固了的触目惊心比哭泣有更深的苍茫。怀抱诗歌走进大漠,谁说不是走近一种朴素而坚硬的精神?

    秋风扬旗的水面,水光如霜。在你目光的一层层剥离中,水域宛如一匹蓝布招展。阳光 将水面镀成了绚烂,像新嫁娘的红盖头凋零后的颜色,不知昭示着一种什么样的渴望。人生真正的悲剧是对美好的毁灭,遥遥无期的怀想,谁又能不说是抵御风霜的皮衣呢?……阳光将四周沙丘也镀成了绚烂,将你也镀成了绚烂。你迎着水域扯开嗓子喊:我是一条鱼。我是一条鱼。在这里,城市的节奏和别的什么已不重要。你的遥望是否惊扰了海刻满沧桑的表情,目光是否弄伤了这么好的水光也已不重要。可以向任何方向行走。你回到了婴孩时代,在母亲的怀里,面孔泛着花朵的颜色……

    水面上惊起了一群鱼鹰,沿着一种高度扶遥。海子也受了感染,哗啦哗啦的激情塞满了这偌大的世界。阵阵浪头如奔驰的千军万马,制造了一片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壮观。此时,飘渺而真实的蓝色表达的是飞翔的愿望。你,也仿佛溶入湛蓝……分不清哪是蓝格瓦瓦的海,哪是蓝格英英的天,哪是自己?你完全走进一幅裸露在现实之上的蓝色意象画。水声……拢来,你抵达了臆想中的殿堂,看见一些人千方百计地走向灯光迷离的城市,而又一些人又日夜怀想朴素的农村。这样的时刻,又将击伤或者镀亮谁的守候?谁说浪涌沙滩不是一种境界呢?

    这是毛乌素为我们保留至今的一个心灵之乡。一片树林环起来,更是涨满了清新。一个淖叫滚保海子,更增添了一种神秘。滚保是蒙语,好多本地人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黄昏时分,沙鸥飞翔,鸣声四起,海被鸟歌摇得清脆又深沉。白莲花在水面摊开,一个季节就立在莲绿里了。莲绿悠悠在日子里,日子悠悠在清波里,鱼儿交给莲香的一生,是多么富足。月圆之夜,倘你……伫立海边,有清越的音乐声渗在碎银一样的月光中流淌。柔漫的音调来自一淖清澈的水,当地人为水声的音阶赋予了“龙宫音乐”的神秘传说。会唱歌的淖,将你的心也扩展成了一脉清水。坐在旷岸,被朴素的传说穿透并且焚烧:
一色鲜艳幻白莲,源泉滚滚是灵渊。中央宛在花开水,下溯无从叶接天。音乐有时闻乐府,蓬壶自古住神仙。何当月白风清夜,把酒临流听管弦。直从秃尾溯源头,内水投躯外水浮。岂向三山寻海穴,如随九曲转河流。人传旧说群惊异,我得前闻独阐幽。要问游魂波卷去,可曾一见毒龙不?

    一个淖,滋润了一条叫秃尾的河。一个叫王致云的题诗,使一片水阐幽而神秘。在水声的音阶上。你看见了那个孤独的人……莲香是最清淡的那种,而你只能以寓言的方式走近。黑眸穿过长长的海,洗濯六月的风韵。你看见“悠闲的莲/自海底/古朴古香拔节而起”。但谁又能知道莲的挺直,曾经纯结了一个人的梦想呢?清风徐来,莲叶婆娑,鱼戏莲间,是鱼洗濯了莲的高洁,还是莲香儒染了鱼的悠闲?莲被水包围,人被莲包围,莲又被莲包围,这样的意境,贴在人遥望的目光上,快乐能不燃遍所有的莲叶和水珠吗?你是体验了那人的阐幽,但谁又来体验你的阐幽呢?

    有这就够了。孤独者,永远只能主宰自己,永远的朋友只有自己的影子。

    在毛乌素,像滚保这样的海,如一树的枝,横陈着一种彻天彻地的沧桑。远望,一个个宛若明珠在赤黄中灼灼。水盈盈,亮晶晶,分外的娇娆使雄性的沙峰处于阳萎的状态。虽说是海,其实是些不十分大的湖泊。关于这些湖泊的来历,传说不一。有说是王母拔下玉簪化成天河隔离牛朗织女时,水珠溅落凡间成了海;有说是齐天大圣扰乱蟠桃会时,仙酒洒落流成了湖,传说已演绎成了经典,无论怎样破译,都会有一种人梦幻的结局。传说……在传说。但谁又能知道传承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梦?谁又能说清传说的背后是一种什么样的向往呢?

    一个个传说,埋葬了横陈在岁月之上的沧桑,但埋葬不了清寂与清寂的灵醒。像滚保海子,红碱淖之类的湖泊,最容易吸引来一双双浮躁的目光。当地居民把目光伸进湖水,大把的钞票穿越了他们渴望富裕的心境。湖边的照相馆、食堂、旅社……一个个竖起了旅游的旗帜。三轮车,面包车一路的“突突哒哒”,加深了乡村的静谧。纯朴的乡村……生动起来了。冷落、荒凉的消息,被农闲季节的农人赶走了。那些开三轮车的男人特别的“牛”气,若有二三十元哗啦哗啦落入腰包。植在烧酒瓶和扑克牌中的目光,准会布满……光亮。若挣少挥霍了,怕有点适应不了老婆一脸的寒霜,只能吐一圈圈深沉的忧郁静立在酒碗之外……酒气醺天的男人,会用善意的谎言使老婆的埋怨迷失在暖色的怜爱里。

    海子藏满了诱惑。头年春季放些鱼苗,第二年秋冬季撒网就会有浪花溅出高度。日子……滋润起来。若男人们城里卖鱼回来,村庄顿时有了光彩。那些毛女子们穿上新衣,出去显能,真有点叫人眼馋。春天的颜色盛满了老婆饱经风霜的脸部,她边做饭边问男人卖了多少钱,买衣服花了多少钱。锁锁碎碎的语言渗满了蜜汁,男人心就甜透了一个季节……面对这样的一幅农景图,你会怎么想呢?城市的文明殁去 农村贫瘠的形象,但农民依然渴望走进城市。被嘈杂和冷漠烦透了的城市,又将羡慕谁呢?

    像花马池之类的海子,不产鱼,只产些白生生的盐碱。海水浑浊,味也苦涩。但白色无疑让它拥有了一个高度,如天边的虹,横陈在农人的目光之上。北风呼啸,水面上结碱日厚,白茫茫一片。雪景中的意境,偶尔会传来喊号和民歌的声音,冬天顿时暖和起来。而夏秋农闲,盐粒沉在水中,青白一片。白色……在劳动深处扬花抽穗。一天下来,干活人成了……童话世界里的“白雪公主”。当你摄入……像孕妇一样丰满的白色,你的目光,能不生动起来吗?能不感到生命的真实吗?离开了土地,人类还能收获什么?人生,不只是向土地吮吸,更重要的是留下一些什么。但这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谁又能改变心灵和现实的方向呢?一面是纯朴的源地,一面是纯朴的阴谋构建的城堡,你又该如何穿越呢?

    白生生的纯碱、亮晶晶的食盐,被一辆辆大卡车运向四面八方。沙漠里的……白色,渐渐被远方的人们知晓。一年又一年,在一群又一群远方汉子的青睐中,春色……恋上了大漠。农人们住在湖泊的风景里,湖泊在为他们的生活奠基。他们交给湖泊的一生,显露着一种怎样的幸福呀。白色,谁说不是农人梦想的想象呢?谁说不是春天的一种颜色呢?

    岁月……在湖水中走动。但没有湖水的城市,除了贫瘠一种渴望,又能怎样呢?与毛乌素共守纯朴的……依然是那一个个幻美的湖泊。在物质的旗帜里,它该是医治一些农人追慕城市嘈杂与迷离的液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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