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那天,收到了应东的书稿。万物复苏,我也该醒醒了。也许,春天本来就是一篇序言。那序言,属于世间万象,属于每一个个体生命,也属于大千世界无尽无休的轮回······
在春光中,我反反复复阅读应东的六十二篇文章。这六十二篇文章形态各异,色彩纷呈,虽然不相连贯,却有一根隐形的岁月之线,把那些碎片化的叙事,不着痕迹地串联在一起。让我在一个个白描式的倒叙、速写般的闪回中,读到了张应东生命的信息和他对世道人心、对亲情友情战友之情的了悟。
读书,就是读人。
我与应东早就认识,但是,多年来一直没有什么交集。他在市委大院的时候,我不是万不得已,不会上楼去敲领导的门。偶尔从他办公室走过,瞬间的对视倒是有的。印象中,从来没有坐下来天马行空地聊过什么。直到退休以后,我们都住到苍梧小区,隔楼相望,才渐渐熟悉起来。
几天来,细细地研读他的文集,他的形象在我面前变得完整了,立体了。原来,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一个有着丰富的阅历,参过军,教过书,从过政,在史无前例的文革和经济体制改革的大潮中露过一手的弄潮儿。
说来有趣,幼时的应东,天资不俗,父亲走后门,让他做了一个提前入学的插班生。他曾冒着极大风险,在暴风雨中度过泊洋河,只为了偷两个西瓜解解馋。他曾是新海中学激情澎湃的红卫兵,到北京接受毛主席的检阅,差一点成为首都三司的阶下囚。他曾坐七天七夜闷罐子火车,到宁夏石嘴山当兵,在高烧不退的困境中,遇到了他一生中第一个贵人。他曾在连云港新坝做文教助理时,不计后果,力排众议,为老师平反昭雪。他曾做过几任市长市委书记的秘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既为领导撰写文本,又进退有据,恰到好处地提供资讯和思路。他曾在体改委、科委夜以继日筹谋连云港如何冲向改革开放的前列,也曾亲力亲为,把28 号大院变成令人艳羡的锦绣园林。他曾在濒临倒闭的罐头厂力挽狂澜。也曾在改制的关键时刻走进纺机厂,成为张国良的知音。从此,纺机厂走进了他的生命。那里,既是他退出政治舞台前的铿锵尾声,又是他所编织的人生交响乐,奇峰突起的华彩乐章。
张应东,做儿子,是儿子中的儿子。做父亲,是父亲中的父亲。做秘书,是秘书中的秘书。做知音,是知音中的知音。
应东,端的是一个忠孝仁义多才多思之人啊。我真不知道,我读来读去,把如此这般的性情中人,读明白了没有?
此刻,我合上书页。丝丝缕缕的春风,如羊绒拂面。一阵阵暗香把我引上山丘。哦,羊年惊蛰,我又看到了梅花。绿梅虽然含苞未放,我却还是不由得向她走去。
应东,在兴会淋漓挥毫泼墨之时,是不是也觉得,绿梅更有谦谦君子的风范?如然,我们就所见略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