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雪,下的时候并不规则,有的年份大,有的年份小,通常是隆冬腊月雪花飘,春雪并不多见,尤其是在群梅盛放的时节更是难得落雪。
甲辰龙年的春节比较晚,在阳历2月的初中旬。佳节过后,江苏省花鸟画研究会与南京明孝陵博物馆合作,组织花鸟画家们去南京梅花山写生,原定的日子并不知道会下雪,可偏偏隔夜下了一场春雪,而且是一场冻雨雪。路面不仅被雪覆盖,而且雪下结冰,行走不便。有人觉得这样的天气去写生不安全,希望换个日子,待雪化时再去;但大部分人认为雪中寻梅、画梅更是别有一番风味。于是,花鸟画研究会会长赵治平要求大家做好防滑准备,注意安全,带上画具,按着既定的日子写生去。
一行十来人迎着零星飘落的小雪,来到了位于南京东郊,钟山脚下的梅花山。尽管时已春日,但梅花山上还是春寒料峭,远远望去,地面上一片白雪皑皑,犹如新织的洁白的地毯,那一块块、一簇簇、一团团已开的梅花,红的、粉的、白的、绿的,疏影横斜,星星点点,婀娜多姿,仿佛是绣在洁白地毯上耀眼的明珠,微风拂动,发出晶亮的光彩。洁白的雪花和艳丽的梅花在寒风中晶莹剔透,相互映衬,雪韵间一股清气翩翩起舞,暗香浮动,正所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雪韵梅香,相逢在春季,让人如醉如痴,如梦如幻。雪后的梅花山竟是如此的靓丽,有人发出了感慨;也有人说,今天没有白来,雪中寻梅真的别有风味。
面对如此美景,我忽然想起天津博物馆里藏有一幅清代杨柳青年画《踏雪寻梅》,描绘的是唐代诗人孟浩然踏雪寻梅的故事。画面中满山遍野的雪景,孟浩然头戴草帽,裹着浩然巾,骑着小黑驴,弓着腰,沿着山间小路踏雪寻梅;其后紧随着两个书童,一个背酒葫芦、一个肩背书籍,在泥泞的雪地和刺骨的寒风中,萎缩着趋步而行。孟浩然全然不顾,沿途自顾欣赏“一路白雪茫茫看,数枝梅花朵朵放”的雪景梅花,表现出“不畏风雪为寒香”的精神。尽管他在踏雪寻梅中面有乐趣,但偌大一处旷野,只有他与书童,不免还是显得孤独和寂寞。今天,我们这群人来到梅花山踏雪寻梅、写生,不仅仅是体现了“不畏风雪为寒香”的品格,更是反映了新时代花鸟画家热爱生活、追求美好、歌颂幸福的精神世界。望雪生悦,望梅生情,与孟浩然不同的是,我们不是孤独的、寂寞的,而是热闹的、奔放的、温暖的、充满欢乐的,是要用手中的画笔来讴歌我们今天美好的时代。
在我们这群花鸟画家中,不仅有年过半百的老画家,而且还有青春朝气的青年画家,写生雪景梅花不仅是画家们梦寐以求的心愿,也是不可多得的绘画题材。走进雪后的梅花山,望着绚丽的梅山雪景,个个心情激动,各自选好写生的位置和角度,向着梅花山的一隅散开,手握画具和画笔,聚精会神地画起来。梅花山的坡途本就被白雪覆盖,凹凸不平的坡途被错落有致的梅树隔开,就像一架架横卧的钢琴琴键,当画家们涌向自己选定的写生位置时,脚踩白雪,尤如脚踏琴键,发出了高低不同的的踩踏声,此起彼伏,声声悦耳,仿佛是法国音乐家德彪西的钢琴曲《雪上足迹》,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上,一双双奔走在冰天雪地里的足迹,给人留下了难忘的记忆。又恰似俄国作曲家柴可夫斯基的《冬日旅途的梦幻》,人们驰骋在茫茫的雪地里,显得那么欢快和奔放。欢声笑语中,各种妩媚秀丽,虬枝刚劲的梅枝梅花已跃然在画家们的纸上。
南京钟山园林管理局副局长廖锦汉得知花鸟画家们来梅花山写生,非常开心,于百忙中抽出时间来看望大家。我们围坐在东吴孙权大帝的展馆内,交流踏雪寻梅的心得。明孝陵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已准备好了六尺整张的宣纸,是要我们合作,把踏雪寻梅的所见所得画出来,这是非常好的创意。六尺大画并不好画,需要紧密合作;画家们也不含糊,认真构思。赵治平率先在画面上画下了两只喜鹊,一只作栖息状,一只是飞翔状;随后著名画家高德星在两只喜鹊间补上老梅新枝,然后大家在老梅新枝上相互点上梅花,有盛开的、有相背的、也有含苞待放的;红梅、白梅交相辉映。“喜鹊登梅”自古以来就是人们非常喜爱的绘画题材,画面上老梅横斜而出,新枝缠绕,纵横交错;梅枝上一只喜鹊正昂首鸣叫,一只飞向远方,传播着春的信息;喜鹊周围红梅绽放,白梅如雪,似有暗香扑面而来;整个画面吉祥喜庆,看了让人爱不释手。这么好的作品该起个什么名子呢?廖锦汉略加思索后说:“踏雪寻梅,书画钟山”,果然是好名字,反映了画家对钟山梅园的酷爱。
这时有人提议,画家们应该拿着画好的画在梅花丛中合影,这主意不错;画家们拿着“踏雪寻梅,书画钟山”图,定格在了梅花丛中。我望着这张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照片,仿佛觉得现实的梅花和画面上的梅花已融为一体,自然中的梅香与画面里的暗香已相互交融;如今散发在我们现实生活的“雪韵梅香”,不正是画家们辛勤耕耘的艺术之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