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淮安区平桥镇王沟村,位于大运河东岸的二支堆南侧。每次在回家乡的路上,目睹运河堤旁成片的意杨林和时隐时现的水杉树,总是勾起我对童年时家乡泡桐树的长长思绪。
孩提时我经常随母亲到邻近的外公家去玩,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外公家门前长着的一棵泡桐树,树的主干约有5米高,我外公曾当着我的面张开双臂环抱着这棵树,可两手掌怎么也合拢不起来,可见其树干是多么的粗壮。树干上的枝丫开满了紫色的喇叭花朵,靠近树桠的顶端有一对喜鹊在上面搭起了鸟窝。
有一次出于好奇,我想试着爬到这棵树看上个究竟,可由于树皮平滑,我总有一种有力使不上的感觉,只好“望树兴叹”。和我同龄但比我小月份的表弟,人称“二飞机”,由于营养不良,长得像个瘦猴子似的,只见他朝我诡秘一笑,就像在树上走路一样,不费什么力气,一会儿就蹿上了树梢,他朝着喜鹊窝张望了一番,还在树上朝我喊着“窝里有蛋、窝里有蛋”。我在树下也朝他喊着“喜鹊窝不能动,当心喜鹊回来找你报仇”来吓唬他。于是他便在喜鹊窝附近的枝桠上斜着身子一躺,悠闲地看着树上的风景。此时我想,他这么放松,当心从树上掉下来摔死。可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实在多余,当他听到树下卖麦芽糖的摇鼓铃声时,便哧溜一下从树枝上沿着树干轻松滑下,直奔卖麦芽糖的方向而去,我也跟在他后面一路奔跑着。
晚上外公干活回来,我便将白天“二飞机”爬泡桐树的事讲给他老人家听,惹得他老人家哈哈大笑。他说这棵树是他前年春上从“三官殿”集市上花二角钱买来的树根长出的,从未浇过水、施过肥,长得如今这般高大,纯粹是靠自身的生长能力和阳光雨露。言语间外公流露着一份自豪和对泡桐树的赞美,也更让我对泡桐树产生了羡慕与向往。
也许受到外公家这棵泡桐树的影响,到了我上小学时,父亲在自家庭院内一次就种上了三棵泡桐,靠南的两棵由于挨得较近,其中一棵总是压着另一棵生长,靠北的一棵也较着劲儿地往上蹿。到了第二年,最靠南的一棵颇有外公家中的那棵树的雄姿,树干长得又高又粗,紧挨着它的一棵由于受它的“欺负”,缺少了光照与水分,明显矮小了一大截。在一个风雨与雷电交加的夏日里,这棵小树随着一道闪电应声被拦腰折断,父亲便用锯子锯掉了树根上面的部分,可没过多久,这棵小树的树根又冒出了新芽长出了新枝,开始了它生命的第二次“冲锋”。
当我上小三年级时,我学习了一篇课文名叫《县委书记的好榜样——焦裕䘵》,文中讲述了焦裕䘵同志带领兰考人民栽种成片的泡桐林抗击风沙的先进事迹。自此,我对泡桐增添了一份特殊的情愫,对它的喜爱更加地执着,对它的印象也逐渐清晰:泡桐生命力极强,能承受外界环境的影响,成长期很快,成林后还能抵御风沙,但在成长初期,树干有空心,容易被外力折断,最好成片种植,可以起到相互保护的作用。
1980年,随着物质条件的好转,我家在二支堆旁建起了瓦房,门前长着一排水杉树。我带着疑惑问父亲为什么不长泡桐,父亲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向我耐心解释道,生产队要求更新树种,水杉树木质坚硬,虽然成长期较慢,但可以做上等的家具以及作为建房的房梁用。从此以后我便很少看到泡桐树的身姿。至于后来兴起的意杨产业链,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事了。
泡桐,这个让我留下美好童年回忆的树种,陪伴我度过了难忘的童年时光。它虽然没有杨柳的婆娑,青松的挺拔,可它蕴藏着独特的乡土气息和生生不息的旺盛生命力。它曾经的辉煌,不仅解决了当时木材供应的紧缺问题,也改变了一方水土的生态环境。它的坚韧不拔、顽强不屈的精神,一直激励着我无论遇到何种困难、抑或失败,也要从头再来,重新开始,奋力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