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总是一个美好的字眼,但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多是喜忧参半,有苦有乐,有笑有泪。
出生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我,经历了那种饥不裹腹,衣不暖体,屋不阻雨,墙不挡风的困苦。那种成年人才能体会出的过年的辛酸,与天真无邪的儿童对过年的喜乐,交织在一起,“煎炒”出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那种特有的“年味”。
有钱没钱,都要贴上大红春联。每年过年的气氛,都是从春联开始热闹起来的。那时街上几乎是没有卖春联的,基本上都是卖红纸回家,请村上少有的“文化人”写春联。小时候,经常站在“文化人”旁边,看着他们挥毫沷墨,对“文化人”真是仰慕之极。后来,自己也成了村里的“文化人”,记得从初中开始,就学着写自家的春联,慢慢的就不断有村里的人,送来红纸请我帮他们写春联。那时候,感觉到能为村民们写春联是很自豪的,虽然没有回报,还要倒贴墨水,但还是乐此不疲的。每年从腊月廿三小年开始,我这个“文化人”就忙起来了,直到大年三十的上午,几乎每天都有村民送红纸来请我为他们写春联。
有吃没吃,都要招待好亲朋好友。过年最讲究的就是“吃”。在那个物质贫瘠的时代,只有到过年才能吃上鸡、鱼、肉的。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买猪肉都是要凭票的,依稀记得有一年过年,发了5斤猪肉票,可是家里穷得却没有一分钱去买。直到大年三十的上午,邻居“老苏”实在看不下去了,借来5块钱,我随姐姐才到镇上的食品站称回了5斤猪肉。
肉虽然称回来了,顶多是除夕年夜饭大家才沾点荤,诸如红烧肉、小圆子、红烧鸡、碗头鱼等,一概是不能吃的,是要留着招待客人的。家里人只能吃些自家种的蔬菜和自制的豆腐等。正月家里客人多,一直要到正月结束,每次招待他们,父母都是把家里最好的端出来。不过那个年代,客人也很少吃那些荤菜,不是不吃,而是知道主人家穷,纵然父亲母亲热情客气地招呼他们吃,但客人一般是不动筷子吃荤菜的。我等少不更事的兄弟姐妹们,看着那几样荤菜馋得流口水,但也都很懂事地从没去想吃要吃。
就这样,一碗红烧肉等总是端上端下,端来端去,甚至留到了农历二月初二开春种田的时候了。但那红烧肉、红烧鸡等早就变质变味不能吃了。
有穿没穿,都要换上一身新衣。过年对小孩子来说,最高兴的就是能穿上一件新衣裳,在村里的小伙伴们面前也能炫耀一番。而我一家兄弟姐妹八个,靠父亲在生产队挣工分养活都很困难,过年想穿一件新衣服,也是非常不易的。那时候,基本上是,哥哥穿过给我穿,我穿小了给弟弟穿。每年的冬天,妈妈总是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拆拆拼拼,缝缝补补。
记得二姐出嫁的时候,把她婆家给她买的一件大襟(像现在旗袍一样对角的)花棉袄、一条前面无缝的裤子,留下了给我穿。平时,就用一件旧外套套住花棉袄穿。有一次在学校打篮球,打得满头大汗,其他同学都把外套脱了,我却不敢脱,被老师看到了,问我是不是傻子,一身汗了,衣服还不脱。他哪知道,我是不敢脱呀。上高中的时候,还穿着二姐留给我的那条前边没有开缝的裤子,被同学发现,引来同学们的哄笑,嘲笑我是“男女人”,那时候真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
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生产责任制后,家里的生活才有所好转,每年过年的时候,母亲都会请当地的裁缝师傅,到家里来为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缝制几件过年的新衣服。
给长辈拜年,从来没听说过压岁钱。现在人都时兴过年给小孩子红包压岁钱,在那个年代,我们对红包闻所未闻,更就别说压岁钱了。那时的钱基本上都是以分、角、元来使用的,现在早已是以百、千、万来使用了,所以完全是今非昔比。
记得每年的正月,我们兄弟姐妹从大年初一开始给长辈和亲戚家拜年。那时在乡下,拜年连糖果都很少见到,大多都是用自家做的山芋糖、米糖、炸蚕豆、炒花生等来招待拜年的人,最好的招待就是茶叶蛋了。最早时,茶叶蛋也只是端出来做做样子的,后来随着农村条件慢慢改善后,也可以吃了,一般到客人家是不能多吃的,主人再怎么客气也只能吃一个。
如今,每当过年时,儿时的记忆总是浮现在眼前,那种煎熬,既是一种困苦,也是一种成长。磨炼了我们不怕吃苦的意志,积极向上的精神,也鞭策了我们勇往直前,一路前行。
往事不堪回首,看看现在,我们每天都是过着胜过过去过年的生活,面对一点困难和挫折,这又算得了什么。有什么还要去抱怨、退缩?有什么不可以去面对?
让我们珍惜当下,脚踏实地,好好工作,勇往直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