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天是我的好友、他是位作家,也是一位文艺评论家。而在熟悉他的朋友们的眼中,他是个把全身心都倾注在文学事业上的痴情人。在当今社会崇尚实利的氛围中,文学创作的清苦与艰辛令许多人都疏离了这一领域,但蒯天却对文学钟情不减,十几年一直在这块园地里不懈地耕耘着,把自己的青春热血都献给了文学事业。为此,许多人既困惑不解又佩服不已。正是由于这种执著,才使他在小说、报告文学、戏剧、舞蹈、散文、文艺评论等诸多方面都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短篇小说《金戒指》荣获全国短篇小说大赛优秀作品奖;报告文学《红土地上的路》荣获《文汇报》报告文学奖;长篇报告文学《东方大港梦》荣获江苏“五个一工程奖”;中篇小说《人生困兽》荣获《中国故事》优秀作品奖;大型舞蹈诗《云港云》荣获江苏省第四届音乐舞蹈节优秀剧奖;20集电视剧《黑日》、大型舞蹈诗《云港云》、电视文学剧本《囚殇》文学剧本分别荣获首届、第二届、第四届中国戏剧文学奖;中篇小说集《有魅力的不仅仅是女人》获首届连云港文学艺术奖;创作大型电视记录片《西部新发现》荣获北京电视艺术奖春燕奖长篇优秀记录片奖;舞剧《六月雪》、儿童音乐舞蹈诗《石、神、海》,分别获文化部最佳编剧奖。散文《蓝蓝的北方》获笫四届全国冰心散文奖、电影文学剧本《你要记得我》获首届全国戏剧文化奖。……硕果累累,数不胜数。
蒯天的作品往往都充溢着强烈的历史使命意识,与我们的时代脉搏共跳跃,并且粗犷豪放,具有男子汉阳刚之气。与此同时,他还与四方艺坛名宿、学者名流广为交流并结成至交,既从其间吸取了丰实的文学养料,又体悟了这些作家作品之深层意蕴,更深谙其人格特质。近几年,蒯天把主要精力放在带有评论风味的人物散文上,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创作风格。
蒯天的散文,我过去读过不少,撰写评论风味的人物散文是其长项,成功之作多写得雅洁凝练,格调不俗。其成就,能够反映我国当代人物散文所达到的较高水平。他的文化艺术人物散文《巴金送我一张签名照》、《一位超越自我的学者王元化》、《永远的刘海粟》、《人生的秋雨》《于光远印象》、《版画家彦涵印象》、《我所认识的阎肃》、《快乐的乔老爷》、《我认识的朴东生》《丹青引——记著名作家冯骥才》、《笔墨之间含真情——读孙晓云书法》、等数十篇作品在《人民日报》《文汇报》《中国文化报》《中国艺术报》《文艺报》刊出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好的反响。特别是《一位超越自我的学者王元化》,此文把他以人物为题材的散文提高到一个新的境地。
蒯天写人物不拘一格,有名人也有普通人;写法上记叙、抒情、议论,或取其一种,或兼而用之,均无不可,没有定规。到底以何写法为宜,则视题材的性质特点、取材角度、总体意蕴等客观因素而定。蒯天的人物散文既不是人物生平事迹的客观记叙,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纯粹的主观抒情,更不是赤裸裸的议论,而是把人物的业绩、思想和品格及作品融在一起,进而从启迪最大、感触最深的那一点生发开去,引出现实的和历史的思考。而这思考或曰沉思,正是他人物散文的共同特色。
思考,在人的心理机制上总是以理性为先导的。蒯天正是一个理性能力很强的人,我读过他的一些文艺评论。这些文章多能凭藉强势的理性追求创造性的见解,不是云山雾绕,也不是空洞无物,因而颇受读者欢迎。这在他,不仅是一种知识的累积和文化的培养,同时很强的理性能力对他也是一种有意识的磨砺,训练了他把握问题时特有的科学眼光。科学是无止境的创造,是人类向未知领域永不停息的探索。科学眼光,就是创造与进取的眼光,这种眼光深深地影响着他的散文创作,凡属成功之作,都无不打上清明的创造性的理性印记,成为他个人风格的一个独特的审美标识。
在散文创作上,蒯天的一条最基本的美学原则是:“只求新去处”。就是说他始终把求新摆在首要的地位。无论是写人、状物、抒情、叙事,或是比喻、象征、议论,大到总体的主意谋篇,小到细部的遣词造句,他都务求找自己特殊的角度、特殊的体验。这可以从主客观两个方面来说,在客观上,无论是自然山水的物象,还是社会文化名人,他都力图发见从未被人揭示过的新的方面,新的美;在主观上无论是理性的认识,还是情绪情感的体验,他又绝不袭人案向,尽可能做到言为己出。总之,在蒯天看来,创新,才有散文美可言。
蒯天的散文,以理性思考见长,但也很注意用情。情感的渲染始终伴随着理性的思索,在清明理性的导引下起伏变化,形成作品内在的律动。这里有一种蒯天式的情理结构。
在蒯天散文的情理结构中,以理为主,以情辅之,情感起到渲染和烘托的作用。蒯天散文之美与他有情有一定的关系,但主要源于理性的明晰,立意新颖、深致。一般的理性,并不是审美的对象。理性完成审美转化其要意义在于一个趣字,只有新颖别致的理趣,才能成为读者鉴赏的对象。趣有雅俗之分,蒯天作品的理趣属雅。但理窟渊深,得趣并非易事,这也是蒯天作品出得慢,出得少的重要原因。
这些年来,对新时期文人骚客进行传记式介绍或品评式研究的文章与著作不少,对具体的作品进行宏观或微观鉴赏与思考的书则更多;而采用散文化笔调,将作家特质与作品研究有机整合在一起进行探索,并在不长的篇幅中即能勾画出作家及其作品的主要特性的东西则并不多见。蒯天的这本集子就在这方面作了有益的尝试,这尝试与艺术创作的要旨是契合的。因为归根结蒂艺术是生命的表现、生命的象征,作家、艺术家是创作的主体,文如其人,人如其文,二者互为因果,是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也正因为如此,中国古代文论才特别强调“知人论世”。看来,蒯天是深谙其中三味的,他把自己与这些作家、艺术家交往以及在交往中对他们的了解写进他的文章,让人感到亲切、自然,犹如身临其境一般,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作家及其所创造的境界之中;而且,在欣赏了一篇和一本作品以后,人们往往产生一种要进一步了解其创作者情况的愿望,对那些作品之外的“本事”与“轶事”特别青睐,这大概就是这几年名人传记特别走俏的根由吧。很显然,艺术家、作家本身就是一本大书,读这本书本身也是一种享受;同时,了解了作家、艺术家本人的外在风貌与内在境界,又使人能很好地体悟作品,寻求作品的生成动因,去掌握作品的深刻内蕴。以上感受也正是在读了蒯天的这本集子之后有感而发的。这本集子对所论述的许多作品的创作者都作了描述,特别是对巴金、刘海粟、于光远、王元化、乔羽、阎肃、朴东生、门文元、王蒙、陈昌本、冯骥才、张胜友、沈鹏、吴泰昌、章剑华、程大利、赵忠祥、罗扬、孙晓云、林白等的介绍,往往都惜墨如金,在十分简约的文字中抓住他们的感人之处,让人感受了他们的气息,仿佛看到了他们的音容笑貌,因而被其人格魅力所吸引,进而更加钟爱其作品了。
当然,摆在我们面前的这本集子并不是毫无瑕疵的,这主要表现在对所审视的对象距离过近,没有拉开审视的间距;加上他与这些作家、艺术家过从甚密,交厚很深,因而对其人格及作品的缺憾与不足涉及很少,这就限制了论述的深入与全面。其实,作一个评论家是既需要动情又需要冷静的,即使对自己相当喜爱的人,更应有不惮于指出其瑕瑜的冷静与识见,这样才能写出真实,而免除对所论述对象过于溢美之嫌疑。正是基于这一认识,笔者才“鸡蛋里挑骨头”,指出这本十分有价值的集子里的疵瑕,本意是期待它更加完美,别无他意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