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路上路过县二中,二中是我一个月的母校,之于我有着复杂的情感。每年的高考这里都是考点,是时警察肃立、交通封闭、人流如织。平日不多见的双层大巴如军阵分列在道路的两旁;各种招生机构不约而至,印成花花绿绿的纸片或制作成有实用价值的纸扇、纸巾如鸟雀飞舞;不再年轻的父母,对即将走入人生大考的儿女们挥手祝福。人们是那么的安详宁静,看不出许多言表的喜悦,却能感受到内在的厚重与庄严,及其付出之后的理所当然。
每次至此,心中陡升感慨。年年岁岁紧相随,岁岁年年大不同。伟大的高考如钢铁之车,载着人们的希冀与喜悦、失望与再启航从遥远的地方走来,一路风雨兼程,而我的高考则在1988年的那辆绿皮车上,在我的记忆里睡眠。
也许是不堪回首之事,我对于我的高考一直讳莫如深。每年的高考之后,许多人都在讨论高考作文的内容如何,数学试卷难度怎样,而我一笑置之,甚至儿子参加高考的时候,我都不愿参与其中,照样上自己的班,做自己的事。我只给儿子大的方向,其他的事情由他自己把握,也许是我的无为之治激发了孩子的潜能,儿子顺利考上了名牌大学,我只是欣赏了一下儿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所以对于高考,我只有属于自己经历的那一部分。我的高考要从小学说起,1982年小升初,我们村小有两名学生考取重点初中,我是其中之一。初中第二年另一位同学就因家庭贫困辍学了,而我坚持了下来。三年初中感觉自己的学习成绩还不错,数学英语在班里名列前茅,在村里我是村人口中“邻家的孩子”。升入高中的时候却出现了差池,原本根据家庭住址我们几位同学可以录取在县二中,但办理入学的老师填错了地址,二中没有录取,别的高中也因查出我们真实的地址而没有录取,当别人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欢呼雀跃的时候,我们却在苦苦地等待,最终有一位同学出头找了学校,学校只好把我们随便塞入了一所镇高中。
三年高中,我们是啃着凉饼喝着凉水度过的,但换来的却是成绩急转直下。不忍明说老师的教学水平如何,我们向老师请教问题都是几天之后才得到的一纸答案。那时没有课件,复习资料只是少量的油印试卷,更为要命的是,我们使用的是乙种本教材,好多知识点书上都没有,学着乙种本教材去和学着甲种本教材的人平等考试,结果可想而知。老师安慰我们说甲种本太难,我们学不了,只有高级学校才可以教学。那时的高考需要预考,我们理科班60多人才预考上二十几人,为了冲刺高考,我们二十几人坐着汽车来到县二中,加入了二中的复习行列,结果发现他们使用的是甲种本教材,看着自己的竞争对手们熟练地解答题目的背影,我们除了羡慕就是叹息。最终我们冲到了大学的门前,黯然退却,就像昙花绽放一次再也寻觅不见。
我的“悲剧”并没有结束,我们在忙于复习参加高考之时,那些没有预考上的同学参了军,若干年后个个考上了军校,人生在军旅中得到飞扬,而我握了一次高考的大手却与人生擦肩而过。
这就是我的高考,是中国千万个高考人的一个。我的独特之处是把自己培养成了“书呆子”,高中入学,学校的差错竟然需要我们买单,错过一年参军第二年仍然没有把握机遇。我无法明确我曾为我的高考准备了什么,为我未来的人生储存了什么?当时的不觉或无意却要用半生来弥补。
好在中国的教育早已注重了素质,孩子们在成才成长的旗帜下用20年时间学完我们40年的人生课程,我的高考早已匆匆落幕,孩子们的高考如待品的硕果,执箸的盛宴,所以不缺我枉自介入,我有的是用一颗平和的心为他们默默地祝福和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