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风的《青藏旧时光》,充满清新自然之气,文字干净,叙写从容,诗意浓郁又恰到好处,让我们有熟悉又陌生的阅读体验。在牧风的笔下,高原一如我们的故乡,遥远而又时刻驻守于我们内心。一切都是生命与大自然的对话,其间的原生性和纯净,荡涤我们的灵魂,宏大我们的精神空间。高原不再是一片固定的土地,而是一个巨大的心灵意象和精神叙述场。如此,《青藏旧时光》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文化映象和心灵读本。
散文诗作为新近发展比较迅速的文体,有其独特的美学价值。在我看来,散文诗首先当是诗,内在必须以诗性支撑,只是在形式上有散文的面相。换言之,散文诗本质上仍归属于诗的范畴,是诗在行文上的一种变体。牧风的散文诗,尤其是《青藏旧时光》很好地应合了这一特性。
牧风在散文诗创作上有很多收获,成为重要的散文诗写作者。读他的作品,特别是《青藏旧时光》,如同在高原上且行且吟,心中诗意与高原迷人的诗性同频共振。从题材而言,故乡与高原,似乎倍受诗人们的青睐。高原本就是位伟大的诗人,许多诗人来自高原,许多诗人在写高原。牧风所在的甘南,就有不少诗人,而他们中多数同时也在写散文诗,牧风是其中的重要代表,多年来他一直扎实前行,不断拓展散文诗写作的疆界和深度,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青藏旧时光》,清晰地展示了牧风的创作理想,弥漫着家园气质。高原是家园,更是万物有灵的大自然和生生不息的原乡文化。天空之下,立于高原,身后的历史,眼前的生活,远方的未来,这些场景和状态都是牧风写作的场域,与他的日常生活和灵魂脚步高度融合。诗性与神性,相依相生,是藏地风情的一部分,更是牧风作为写作者拥有的灵气和财富。
对我们而言,高原是陌生的,而之于牧风,高原是他的家乡,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牧风以生活者和写作者的双重身份深度体察日常生活,既尊重生活的本相,又从生命存在、历史积淀、文化血脉等诸多方面展开思考和表达。正所谓脚踏大地行走,展开双臂飞翔,《青藏旧时光》在坚守生活的同时,张扬厚实的精神意象,不断发现和收获生活的诗意,丰富诗性的表达。高原上的众生万物,都是他的抒写对象。比如草原、牦牛、鹰、石、水等,这些意象首先是生活的本真,在他的散文诗中具有工笔画式的细致,既真实又飘逸。《青藏旧时光》就是这样的写实性巨幅长卷,能从中找到与现实生活的准确对应。在物象与精神之间,牧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结合点,并在写作中艺术性地呈现,处处可感大写意之风。在大地上是牦牛,飞在天空是鹰;近处是低吟细语,远处则是嘹亮并带有野性的歌谣。当我们进入《青藏旧时光》,我们像走上高原,《青藏旧时光》是高原的纸上世界,高原是《青藏旧时光》的现实文本。
《青藏旧时光》收录了牧风近年来创作的128篇散文诗作品,共分为四辑,第一辑“甘南时光”,第二辑“青藏书札”,第三辑“古风苍茫”,第四辑“域外行吟”。其中部分是书写甘南,还有一部分是书写甘南以外的平原大山。《青藏旧时光》并不只是写青藏。他写作所指向的青藏,其实是他所在的甘南,属于青藏,但在青藏的边缘。这与牧风的个体成长有着密切关系,并形成了他散文诗的文化气质。牧风出生和成长于甘南的临潭县,与他现在生活的甘南藏族自治州的州府所在地合作市相距也就几十公里。临潭,素有“高原深处的江淮人家”之称,藏文化与汉文化在此相互浸染,共同繁荣。牧风是藏族,从小说藏话,而写作用的是汉语,藏汉两种语言统一于他的生命中。
无论是对于甘南,还是甘南以外更广大的世界,牧风的书写总是“乡愁式”的。在我看来,这当是“青藏旧时光”中“旧”的含义。不是简单的怀旧,而是在以心灵之光擦拭某些锈蚀。这样的乡愁,处处可见人与自然共生的文化气象和生命印记。与追忆式的乡愁不同,牧风的“乡愁”,更多的是从当下生活中捕捉那些散落的闪光碎片,揣摩那些依然在身边更在血液里的日常性珍贵。《青藏旧时光》犹如灯盏,照亮牧风的行走,也在安抚我们的灵魂。读《青藏旧时光》,是在读高原,也是读我们隐于内心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