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没有鹰的天空会是什么样?在我看来,没有鹰的天空显得呆板、沉闷、毫无生气,甚至令人窒息。偶尔有鸟从身边匆匆滑过,在已凝固的空气中几乎泛不起一丝涟漪。即使季节带来雷鸣电闪,带来如潮的云奔涌而过,那也仅是空中的瞬间过客而已。这让我越加怀念久已逝去的有鹰的日子,越加向往那段鹰击长空,驾云斗雾,让人心驰神往的难以忘怀的往事。
记得有人说过,当你经常沉湎于对往事的追忆而无法释怀的时候,说明你已然老了。是的,我已进入老年,但那始终萦绕着我心中的鹰无数次敲击着我,震撼着我,一次次在我的睡梦中把我的心重新激活。
历朝历代,不论是帝王,还是文人,都曾以鹰为题,写下了大量歌咏鹰的诗文。隋.杨广的“虽蒙鞲上荣,无复凌云志”,唐.王维的“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宋.王安石的“鹰隼奋飞凰羽短,骐驎埋没马群空”。这些诗,不论是采用咏物,还是采用拟人,均是流传千年,深受人们喜爱的名言佳句。
在我小时候,生活在海州锦屏山上的鹰很多,人们在家天井就能看到环绕在锦屏山到古城海州上空那一只只鹰,镶嵌在蓝天白云间,远远望去如静止一般,在云朵的映衬下,犹如一幅硕大的悬挂在蓝天上充满灵动的画。每当这时,我会常常仰起头,全神贯注地观望着。这时,奶奶总会对我说,小孩要听话,要不,癞雕会下来把小孩叼了去(此地老人习惯将鹰说成是癞雕)。
随着年龄增长,我和同伴们经常到古城外,到锦屏山去近距离看鹰。这时的鹰,有的悬停在空中好似一动不动,有的在空中划着圈不停地滑行着,整个天空随着鹰的翅膀扇动,整个天空也似随着鹰的节拍扭动起来。
我们行走在山间树丛中,经常能看到小鸟被鹰撕扯后所散落的羽毛和残骸。
我们平常在电视画面上往往看到的鹰都是用双爪抓住猎物,可现实中并不全是这样。一次,我和同伴一起从海州园林台阶上到山上沈家翰林道,眼前的一幕使我惊呆了。只见一只鹰正追着一只白鸽,鸽子在前面逃,鹰从后面直线追,越追越近,眼看鹰的嘴已够到鸽子的尾巴。我心想,这只白鸽肯定是逃不掉了。这时,我陡地看到,空中飘下一片片洁白的羽毛,原来是鹰将鸽子尾巴上的羽毛给扯了下来。再看已变成秃尾巴的鸽子,依然不顾一切地飞。无奈的鹰只得缓缓落到树丛中。
鹰大多是候鸟,每年春秋两季途经海州锦屏山。
海州人喜欢玩鹰。老辈中诸如居住在海州鼓楼上的朱四爷,居住在市桥的韩三爷等都是玩鹰的高手。他们大多玩的是兔鹰、黄鹰等,是专门用来抓野兔的。而其他的一些年青人则喜欢玩小鹰,其因是玩小鹰简单,既好抓,也好驯。且小鹰主要抓些小麻雀和麦黄啄等小鸟,趣味更浓。韩三爷家的儿子韩斌和我是同学,他就只玩小鹰。
海州这儿逮小鹰,只能在春雨前后逮,因过了这段时间,小鹰就会飞到更遥远的北方了。
记得在某个谷雨时节,韩斌对我说,跟我逮小鹰去。听到这话,我兴冲冲地随他到锦屏山上,只见他选了一块较为平整的地,在地中央扎下四片网,围成方形,并在网中央放上一只用绳子栓住的小麻雀。万事俱备,韩斌带我到不远处的树丛中隐藏起来,静静地守候着。在焦急的等待中,我急着问韩斌,鹰能来吗?韩斌非常自信地说,没问题,这里是过往小鹰的必经之路,鹰的视力相当好,能在高空一眼就看到在网里活蹦乱跳们麻雀。果不其然,待了不大一会功夫,只见一只小鹰不知什么时候,平张着翅膀猛地扑到麻雀身上,就在鹰的利爪抓住麻雀的瞬间,围着的四张网同时发动,一下就将小鹰紧紧地裹了起来。
听韩斌说,这种鹰叫小松子,体重一般在七、八两,也比较好驯养。经过简单的驯养后,正好赶上用它抓麦黄啄。待这个季节过去,玩得也过瘾了,就将它放飞了。想玩的话,待来年到谷雨时再捉。
海州本地的鹰,大家都习惯叫它为鸡鹰。鸡鹰的爪子明显比其它小鹰的爪子要粗,体重也比其它小鹰重,达到一斤重这样。同时,鸡鹰比起小松子及其它小鹰不仅脾气暴,而且气性大,被捉到后,任你对它怎么样,它都是不吃不喝,所以也根本无法驯养。
这么多年来,由于人们的滥捕滥猎,使锦屏山上本来就不是太多的鸡鹰年年锐减。记得是在2000年,我走到锦屏山退山瀑附近时,看见当地村民在悬崖壁洞间掏出两只毛绒绒的小鸡鹰,听到其中一位村民说,这下好了,老的、小的一锅端了。
自此以后,在锦屏山连接古城海州的天空,我就再也没有见到小鹰那在空中自由飞翔的矫健的身影。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时常在梦里看见,散布在锦屏山上空的排列如战阵般的鹰,它在我童年、少年、青年直至老年带给我几多愉悦,几多遐想;带给我几多坚强,几多自信。我幻想着,有朝一日,在孩子们焦急的渴望中,锦屏山上的鹰会重新复活,重新排起鹰阵在天空自由地遨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