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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小磊(柬埔寨):又是一回天凉好个秋(外一篇)

2017/1/17 17:21:16      来源:江苏散文网      人气:2288


   清晨起得早。来到办公室,打开窗户,天外的雨还在下着,一阵凉风袭进来,吹绕在我身上,令我这个漂泊人不觉产生身在故国的幻象。这风,不正是家乡的秋风吗?这丝丝凉意,不正是秋天到来的消息吗?翻开日历一看,这真真的,又确是一个天凉好个秋啊!

   其实,我身在遥远的、可谓是真正的异国他乡——柬埔寨。这里的气候属于东南亚季风气候,一年只有两季:旱季和雨季。旱季的时段大致相当于国内的冬初至夏初,雨季的时段大致相当于国内的夏初至冬初。旱季到来的时候,风是从内陆吹来,天上没有一丝云,天空是深蓝的,给人的感觉是距你很近。太阳高挂在深蓝深蓝的半空,照得你无处躲藏。走在路上,你会发现原来只有你自己的身影是可以躲避阳光曝晒的地方,而由于太阳几乎是正当顶,你的身影也是小的可怜。你能做的就是不断地拭去额上的汗水,强烈的阳光迫使你只好眼睛虚闭着向前走。

   旱季的傍晚不全是那么无情,有时还会让你感觉很是惬意。由于地处海岸线,遇着空气流转的时候,可以闻到带着丝丝咸味的海风。这时,当地的人们大都会来到室外,或约伴散步、或群聚交谈、或有其他的活动,感受着上天给予的这难得的赏赐。记得有一次,我站在居住区外的水泥路上,给老家的亲人打个电话,询问家中的消息,报知我的近况。那丝丝的凉风,轻拂在身上,让我顿觉思念并非全是那么煎熬,有时又是多么美好。

   而当下,正是雨季的时候,风是从海上吹来,即是海风!这个季节的海风,却不能用温柔或是丝丝或是轻拂之类的词来形容了,这时的海风确乎是肆虐,确乎是颠狂。刚才还是蓝天白云,顿然间就是成片成片的乌压压的海云,顷刻间就是不可阻挡的倾盆大雨。不容你有任何准备,不容你作任何安排,这海雨就从半空中向大地上的一切骤然袭来。不管你是正在行走的路人,还是田里耕种的农夫,也不管你是半空建筑上的工人,还是教室里正在上课的老师学生,更不管你是正在举行什么重要的会议,还是会见多大份量的政要……海风吹来的雨是一概不问的。它尽管倾情地来,才不管你欢不欢迎,领不领情;它又是匆匆地去,才不管你爱不爱它,挽不挽留。又是顷刻间,一切恢复正常。除了雨水到处滴、到处流之外,你感觉就像是正在看电影不小心按到了遥控器上的暂停键,现在又不小心按到了播放键一样,雨停后一切继续。

   像这样的过程,你每天都会经历几次。时间久了,习以为常了,便不再有那奇遇般的感受,而只会觉得这肆虐的雨打搅了你的工作,打断了你的思路,耽误了你的行程,阻碍了你工程的进展。然而,总会有少许人,一直保持这种奇遇般的感觉,每次肆虐、每次颠狂的海雨袭来,都像是一个新生儿初来到这世界一样依然兴奋、依然热情。一身的兴奋劲摇晃在别人面前,会被人家指着骂一句:你这疯子!

   夜里,你的经历会更加丰富。尤其这柬埔寨式的屋顶,有的是彩钢瓦的、有的是铁皮的,即使是微微小雨,也会让你听不到人声。更何况是一阵阵的肆虐的、颠狂的倾盆大雨,更是让你入处瓮中!若是你睡得半梦半醒,必会让你感到惊心动魄,神经兮兮!这样的日子,会苦了那些睡眠很警觉的人!这样的人入睡后,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醒来,有方言称这种现象为“醒觉”!雨季中间偶尔会有个小旱季,就是连续几天不下雨,这会让你产生一种雨季已经过去的错觉。于是你就大胆地放心地入睡。等你感觉已经睡熟了,可以畅游你的梦境了,却突然轰鸣般的声响包围而来,让你完全没有任何防备,让你绝对无处可藏,便置身于这漭漭的大雨制造的交响乐中去。有时是一阵过去便可消停,有时则是一阵又一阵,几番轮回,这一夜,你就别想入眠了!只好苦等着清晨的到来!

   早晨出门后,朋友会问,夜里睡得可好?便会引发一连串的感叹和抱怨。我们的司机表达了不一样的见解:雨声越大,我睡得越香!这便又是一种境界吧!

   不觉,雨停了良久!这个清晨,便又一次让我置身瓮中,虽是放眼柬国茫茫的天空,心中却真真的,早已惦记起故乡的天凉好个秋了!



 
诗人之死
 
   自从宇宙创造了人类,注定宇宙开始有了美。这个美来源于人类的直立行走,在劳动中创造了美和辉煌的文明。而这样的美和文明,还因为一群闪烁着宇宙特质的人,得到了更好的传承。这群人有个共同的名字,叫——诗人。他们传承着人类历史的文明,以最辉煌的歌者姿态,颂扬天地间最纯真的精神。

   他们像是宇宙之灵的化身,洞悉人间的万事万物。天地日月,春夏秋冬,风霜雨雪,电闪雷鸣, 落叶残霞,彩云清露,星光水影,鸟兽鱼虫。花草树木,泉瀑河流,江海湖泊,崇山峻岭,世间点滴,都是他们诗中的符号,一切存在,都是他们歌唱的轻音。

   他们对人间百态有着最敏锐的体会。无论是亲疏冷暖,酸甜苦辣,还是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所有的故事和情愫,他们都用诗歌来演绎和诉说。

   他们是宇宙智慧的化身,有着思想家洞穿一切的本领,有着艺术家描绘万物的匠心。他们对历史有着怜爱的本能,对世界有着最原始的同情。他们对自然有着无比的热爱,对和平有着坚定的向往。

   对于正义的战争,他们歌唱战场上的英雄,对于非正义的侵略,他们谴责入侵者的卑鄙。他们颂扬为正义死去的灵魂,也哀泣乱世里受苦受难的人民。他们厌恶所有的罪恶,怜悯所有的正义之身。

   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诠释着对人类的热爱,甚至用文字作为武器向罪恶的现实宣战。

   战争后的疆土上,他们用诗歌记载着伟大的战神,风雨后丰收的季节里,他们用诗歌记载着人民朴实的生活。

   荷马史诗和诗经,离骚和神曲,诗人们用尽他们的匠心,抒写人类最质朴的原本。农夫的耕作,远征的思恋,地狱的挣扎,江河的涤荡,每一个存在都是他们歌咏的主题,每一处景象都是他们格律的符号。

   决斗场上,他嘲笑俗世俗人的利益熏天,汨罗江上,他慨叹人间的万般无奈和悲凉,异国他乡,他在地狱里渴望国家民族的统一,面对侵略,他横眉冷对激起万众的同仇敌忾。他们如哲学家一样思考宇宙的真谛,如数学家一样探索自然的奥秘。他们有着历史学家一样的亘古胸怀,承担起对历史的思辨和指引,有着革命家一样超凡的胆识,承担起对国家和民族的责任。

   他们对文字有着炉火纯青的驾驭,他们用文字描摹着人间的美景,用文字歌唱着高贵的魂灵,用文字宣誓爱情,用文字表达思念,用文字鼓励一切正义,用文字谴责一切不平。

   他有着酷寒般悲苦的生活,却依然深爱着梦醒的黎明。他有着刀山般残酷的旅程,却依然歌颂着未来的图景。他有着火海般难耐的经历,却依然笃爱着世间的颜容。他有着炼狱般坎坷的人生,却依然抒写着历史的文明。

   他是天地的宠儿,他几乎无所不能。不认识他,你就不了解他的祖国。不了解他,你可能不完全了解那个时代。有时,他被誉为时代的灵魂,有时,他被称为民族的象征。他有一颗通天之心,他深谙民间的疾苦和悲情。

   他是天地的宠儿,有时却无比脆弱。一片落叶足以让他彻夜难眠,一声哭泣足以让他悲悯万分,路上的枯骨足以让他奋笔疾书,痛斥讨伐罪恶的时代。面对灾难的废墟,他会黯然伤神肝肠寸断,处在荒凉的岁月,他会以诗拭泪撕心裂肺。小人的一言刺激,足以让他拔剑上场,狞臣的倾轧诋毁,足以让他投向江心。思想的苦苦挣扎,足以让他结束生命。

   诗人之死,有各种各样的解释。有的是时代的伟大,有的是时代的渺小,有的是人格的崩溃,有的是脆弱的征兆。诗人是敏感的精灵,他们对于真理异常笃信,哪怕这个真理只是一个荒谬。有时,他们会无奈于政治家的野心,他们会被桎梏,沦为政治、统治的工具,直到死去人们才意识到这是历史的悲剧。有时候,诗人是怯懦的,他们对于爱情的失去或理想的被践踏无法自救,只能用死来结束卑微的肉体,把对爱情或理想的痴心寄托于永生。有时候,诗人是矛盾的,他们告诉人们如何珍惜生命,告诉世界春暖花开是多么幸福的事,却最终以自己的生命来背叛,背叛诗中的每一行字句。

   诗人和诗人有着不同的定义。真正的属于宇宙和人类文明的诗人,一定是经过了历史长河积淀的人民怀念的古人。当世的你,也是诗人,但更多是写诗的人。你可能是古人的化身,也可能是明天的古人。但在当世,唯一的希望是在前行的路上,懂得珍爱生命的真谛。如果处在和平的世界,请怜悯你身边的所有人,如果你正处在战争的漩涡,请拿起你锐利的武器,与敌人抗争!你可以选择供后人哀叹的一死留名,也可以做一个千疮百孔的为理想而斗争的战士。而你最好成为那个战士,因为只有活着斗争,才能有机会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永恒。

   诗人其实就是鲜活的生命,有时他们也会有无法把握的无奈和命运。写《离骚》的人,注定是一个人民爱戴的爱国主义诗人,又同时是一名令人痛惜的失意的救国无门的大臣。写《神曲》的人,注定因为渴望祖国统一而不能,从此漂泊在外,尸骨都不能回归故里。写《海燕之歌》的人,注定成为时代的伟大歌者,却躲不掉为时代所利用的命运。他们敏感的情怀和不屈的性格,注定使他们成为当世的悲剧,后世的哀鸣。他们用天地之间最美丽的文字,走出让人泪泣的旅程,用壮美的诗歌换来伟大的永生。

   在历史和人民需要的时候,他们能够化身为正义的战士而成为时代的领袖,主宰乾坤,引领时代,重塑民族,书写历史。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巨人,还有那位黑色的皮肤改写黑人历史的南非老人。洞察历史长河的规律,才能把握历史和时代的命运,他们用诗人一样的斗志,引领着人民走向黎明,他们用正义的力量驱赶邪恶,用硝烟驱散硝烟。他们以伟大的诗人情怀,耗尽自己的生命,给历史和人民创造一个美好而辉煌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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