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是要阅读的,但我并不要求您阅读此书,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也没有这个能力——事实上世上没有一个作者,哪怕是手握重权和特权的作者,能够迫使他人阅读自己的著作,包括那些个被称之为经典的、伟大的、不朽的著作。
这本原本100万字却因故被修改成近50万字的书,将会告诉您什么呢?无可置疑,婚恋贯穿了三部曲,然而在我的文字里婚恋不过是一个酒杯,装的酒水却远远超越了这一题材,恐怕不是永恒的爱情、幸福的婚姻之类能够承载的。与婚恋有关的经济、社会、心理、道德、法治、哲学、历史、宗教、人性等问题,不断交错展现,我敢打赌,其间的每个问题都应当与您的个人生活、人生命运息息相关,我唯一不变的自信,是我的小说合适各种人阅读,包括有权人和无权人、有钱人和无钱人、有情人和无情人,包括成功者和失败者、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孩子、教授和学生。
《骚动的湖》写了一个高干家族子弟逃避都市的市侩和喧嚣,先试图开展业余文史写作,后又试图参与开发发财,结果无论谋生于造币公司,还是经营黄金旅游公司,都无果而终。他在公司总经理位置上呆了不到一小时,就落荒而逃,代人受过,成为被追捕的嫌疑犯。在这部小说里,您将看到50年独守空房等待失踪丈夫的红楼婆、金婚纪念日之前爆发家庭战争的剧作家夫妇、被官场冷落的局长夫妇的无性婚姻、被妻子阴谋“篡党夺权”流落矿山酒馆的昔日董事长、青年工人与私企女经理的物欲交换……
《陌生的河》写了一个金融集团副总经理候选人,由于爱好科技发明、具有思辨表现,失去了当城市实权领导女婿的机会,也失去了职场晋升的机遇。他成为一桩强奸杀人案的嫌疑人,被暗中调查,最终归于清白。而那个取而代之当上乘龙快婿的优秀的男人,在仕途上节节攀升之际,忽然东窗事发跌入深渊。相信这部小说中那个视父亲为神圣偶像的女儿兰兰与主人公的梦呓型对话,老同学派出所所长与主人公的微妙的心理叫板,新疆女郎情欲迷惘与觉醒,会给你留下深刻印象。
《意外的海》写了一个名牌大学金融系毕业生,不慎牵涉借贷担保纠纷等事件,正常的职业发展迅速逆转,步步下滑,由一个很有希望的“省府才俊”沦为县里与死者打交道的人——殡葬管理员。昔日家乡的骄傲、母校的光荣和组织部门红名单上的人,在“精神病史”的隐形舆论下,恋人、妻子先后与之分手,职场之路风云变幻,他在困境中坚守文化事业高地取得成就。相信主人公与昔日恋人的“复合”、帮助养病钢城司令摆脱同居女人纠缠逃回上海、在东海救下与自己神交已久的职场姑娘等情节,会在您的思维里摩擦出炫目的火花。
不知是否要感谢江苏省作家协会,如果不是其最初回应了我的争取,通过专家评审通过了给《骚动的湖》重点扶持的决定,我可能放弃了本书的出版。同样我不知是否要感谢从中央机关到地方一些社会名流、民间人士的关注,原来设计的邀请党政、大学、文艺、金融方面“大人”“要人”“名人”写序题跋、书画捧场的方案,被自个儿主动搁置、推翻了。有人说这差不多与当前的“形势”有关,所谓大人物、名流、行政书画家等也有潜在“危险”,其实我真的希望,人们在创作精神产品时注重文本内容与形式的探索、探险,不要因为某个“名流”“官员书画家”的狼狈跌倒而受到牵连。
最近南韩一个素有“微笑天使”“阳光男孩”美誉的28岁的当红影星,忽然自尽了,这使我觉得所谓“阳光”“微笑”有时候是靠不住的,尤其是竭尽全力到处鼓吹“阳光心态”的人,自个儿未必就光明正大。的确,灵魂深处的东西,谁也搞不清,人们往往对自己认识不清,却误以为认识透了,在我的作品里,或多或少干预了人性的伪善与脆弱。当然,批判现实主义已经不是我的主要手法,代之以唯美主义与现实主义结合的文学探索,用平等、平和、平实的讨论取代了激烈的批判。
在表达形式上,第一部《骚动的湖》有点电视剧的胚子,第二部《陌生的河》接近情景剧的话剧,第三部《意外的海》可能类似蒙太奇的电影。都说人生如梦,其实人生不是梦;都说人生如戏,其实人生不是戏。尽管生命推进流程中,我们一路留下了许多表演,使用了不少面具,发出了一些谎言,出卖了一些良知和尊严,但我们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真实的,一种真实的存在,它或许可以事后解释,在晚年、病痛、垮台等情形出现的时候,用来作为辩解、炫耀、增删、反省、忏悔的版本,但那发生的一切,是抹不掉的。
我们可以有时候不说真话,但我们内心应该明白那是一种防卫,而不是进攻;至于说真话,也要记住不可踩在别人头上,而要谦卑地匍匐在地。
2016年9月19日南京东山秦淮河畔
注:长篇小说《荡漾三部曲》,孙拥君著,南海出版公司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