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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金晨:正是乡葵含苞欲放的时节

2016-09-07 21:40:52      来源:江苏散文网      人气:3049


   我的故乡苏北阜宁是个人文积淀的水乡,亦是名声遐迩的中国散文之乡。上世纪四十年代初,陈毅等老一辈革命家,组织一大批文化精英,在阜宁先后成立了“文化村”和“湖海艺文社”;建国时期以降,从这片文化气息厚重的乡土中,先后走出了顾骧、梅汝恺、卞毓方、戴煌、戴文葆等一代文坛名家,在全国影响重大的恽逸群、黄毓璜也曾在阜宁工作、生活较长一段年头。近来崛起的张大勇,虽说是文坛后生,却也后生可畏,这些年来,笔耕不懈,硕果累累,继出版了得到不少行家点赞的诗集《乡葵》以后,又推出了这本厚实且有份量的散文随笔选集《遐迩布拉格》,成了让人不能小觑的两栖作家。在我印象中,他原本是位优秀的诗人,想不到竟然也是个写散文的行家里手。

   甜不过家乡水,亲不过故乡人。大勇邀我这个自小在外生活的同乡人为他这本新编好的文集写序,于情于理自然不容推辞。且不说在水乡阜宁,张大勇可是个不大不小的文化名人,而且当年我去故乡探亲,承蒙他与戴冰等文友一路殷殷相陪,至今感恩铭怀。不过,在动笔写序前,也略微沉吟过。对他所起的书名《遐迩布拉格》,有些困惑与不解。总感觉这书名起得还不那么到位,作为颇有名声诗人的他,满可以起的诗情画意再潇洒一些,何况散文本来就讲究行文的文采,更不用说一本集子的书名了,至少要吸人眼球呗。比如像六十年代中国散文四大名家杨朔的《荔枝蜜》、秦牧的《艺海拾贝》、巴金的《倾吐不尽的感情》、刘伯羽的《红玛瑙集》,他们所起的书名无不是举重若轻,似乎随手拈来,却又显匠心独运……其实,大勇的这个书名是自有深意的,不夸张地说,与那些名家所起的书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我一时未能会意而已。这书名原是他收入该集中一篇文章的篇名,那是作家对发表在我故乡报纸副刊上《放下,是一种美丽》这篇文章的赏读文章。着墨不多,篇幅不长,却也曲径通幽,博采众长,从而引人入胜,加深了读者对一个哲理又是美学的命题——《放下,是一种美丽》的深邃理解。

   放下是一种解脱;放下是一种轻松;放下是一种情操……“可不是,纵览横视,多少名人关于‘放下’的名言精辟精彩,发人深省。徐志摩的‘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郑板桥的‘难得糊涂’;老子说过‘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至之,我们完全领略了作家为自己第一本散文随笔集取名的用心良苦。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辩若纳,大巧若拙,仅从书名的内涵上来看,张大勇就是这样一位文坛上的智者。

   在灯下对该书整个阅读的过程中间,就如体验与品位该书名一样,常常会引起我内心的振荡和感触,衍生出一种喜悦和钦佩的情绪来。这是因为大勇的散文随笔中,无论是记人还是记事,无论是巷谈还是街议,无论是评书还是论艺……民情、乡愁、国是,都在他笔下逬涌出自己颤动心灵的体悟和真挚情怀的抒发,因此阅读起来有着亲和感、亲近感,能够引起我们的思索与共鸣的。最为难得的是作家的文字至始至终散发出苏北那片带有苦涩又带有甜香的朴实土地的乡土味,真实、亲切、纯真,那是我第一次从上海踏上故乡所闻到的久违了的乡土味。那次返乡,在大勇他们陪伴下,我颤抖着双手用一块红布包上了一片乡土,现在读着他的文集,就是那样的心情,那样的味道,那样的感受。更难能可贵的是,全书收入的59篇作品,大多篇幅不长,短是短也,小是小也,却短中见长,小中见大,在时下大散文洋洋洒洒充斥于文坛之际,显得十分珍贵与难得。

   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大勇的散文随笔作品,文字朴素,情感朴素,在谈谈的笔墨中,已显示出自己质朴清新和委婉深情的格调,有的就像一幅幅水乡的风情画。一个作家的创作能够抵达这一步,应该说是不容易的,就如画家作画一样,浸淫在水墨之中,非一日之功夫也。为了保持住这样的成绩,作家若还得要求自己百尺竿头更进一尺,就必须继续锤炼自己,养成一种很自觉的文本意识,时刻注意和检查自己,是否做到了形象的生动、哲思的堆积和文字的优美。

   当然,做文章与山水一样,还有个意境上升的层面。那些大师们初画山水,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以后上升为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最后又是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这第三重境界决不是对第一重境界的重复,而是艺术升华后的返璞归真。我这样说,决不是轻言大勇修出了艺术的正果,而是说他已在艺术的菩提树下悟出了创作的真经。

   评述大勇作品,不论不提到他的为人。文若其人,大凡与大勇接触过的文友,无不为他的为人忠实、待人大方而触动。这是一位秉有真性情的男子汉,人品即文品,这样一位勤奋与忠厚的作家,仅仅凭我这些有限的笨拙的文字,是一时间很难点评得恰到好处。而且对于这本文集中间表达出来的形象、情感、思想与所涉及的审美境界与艺术技巧等等,笔者也仅能尽我所力地略加评述,抛砖引玉,从而也可让他与欣赏这部作品的读者朋友们引伸开去,共同就作品的内容与意义进行交流与切磋。

   时人论述绘画云之为:“笔墨当随时代”。文学作品无疑也须这样变化,现在的散文随笔的形势与内容,既不同于新文学时期的鲁迅、朱自清的创作,也不同于建国时期杨朔、秦牧们的追求,但在我看来,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作品的真情、真实、真诚是永远不会蜕变的,这也就是大勇的这本散文随笔,在给我们大美的享受之余,留下的一笔不小的创作财富。

   做人讲究一个真字,写作也贵在一个真字。写到这里,我愈发欣赏散文名家董桥的一段精辟的阐述:“今日学术多病,病在温情不足。”为何造成温情不足,缘由众多,但主要的还不是写作者真诚不够,真情缺少吗!真情、真实何来。德国大诗人歌德在他的《谈话录》中曾经说过:“我的全部诗都是应景即兴的诗,来自现实生活,从现实生活中获得坚实的基础。”生于斯也,长于斯也,几十年如一日扎根于自己乡土中的张大勇,一定会创作出更多无愧于时代,无愧于生活的好作品。

   这本集子里的作品,大而论之,隶属散文范畴,小而述之,也就是文艺小品。此类文章,好写又不好写。好写什么都可以入文,不好写,动辄写的干巴巴的,枯燥无味。即使谈吃谈穿谈莳花养草,要写得像蔡澜、董桥那样精彩,肚皮里没货色,也是成不了气候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小品小是小矣,却极讲究布局、用笔、意蕴,犹如中国画中的扇面画,尺幅不大,包孕着大千世界。大勇能将此等文章写得有板有眼,有声有色,可见道行非浅也。

   大勇的第一本诗集命名为《乡葵》,缘何喜欢乡间普通不过的植物向日葵呢,他说因为向日葵的绚丽、饱满和磊落的爱恋 。很期冀有一天再回到故乡苏北阜宁,追随大勇走向那盛开葵花的村庄与平原,好好悦读他的散文与诗。那乡情、那乡愁、那乡思……还有那自小生成的故乡情结,是啊!张大勇本人就是一篇最耐读的散文,一首最动情的诗歌。听大勇说,再过一些日子就是苏北平原上乡葵盛开的季节。我虽没见过那盛景,但在大勇这本文集中,我却面对一朵朵乡葵正在含苞欲放。无疑,他的创作也是正处在一个含苞欲放的花季。

   拉拉扯扯,就此打住,是为序也。

   
   (作者系江苏阜宁人,中国作协会员,原《文学报》副刊部主任,现为文汇出版社艺术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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