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垛,在初识它之前,只是地图上的一个符号,只是记忆中一个朦胧的注脚,而命中注定我与俞垛要有一次相遇。圣诞节前夕我们一群文友终于与俞垛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俞垛的点点滴滴像一本渐渐打开的书,让我们不知不觉中沉浸其间,不能释怀。
棉花 芦苇 水泊
清晨九点,阳光晴好,我们的车疾驶在通往俞垛的国道上,没过多久就已进入俞垛的境内,窗外的画面不断变幻,一大片一大片平坦宽阔的农田飞快地掠过,不时会出现一池绿波,远远望去,竟是茂盛的草木间一些湖泊,湖泊上面有成片或零星的芦苇,灰黄灰黄地立在天地之间……我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幅令人心醉的水乡景象:星星点点的湖泊水洼,在平畴沃野的乡间如同镜面般熠熠闪亮,贴水而行的小船在芦苇和水草荇芷之间犁破绿绸般的水面,划破蓝天白云的倒影,在鱼簖罟网的夹隙水道中摇碎一天星月,撑出一线波浪,串串水珠从长长的撑篙上滴落下来,惊起一只两只水鸟扑噜噜地振翅冲起……多美的水乡春色,可现在是冬天,无缘亲见。俞垛自古以来就是水泽之乡,河网纵横,是名闻遐迩的中国姜堰.溱潼会船节的发祥地。
同行者不知谁说道:“快看,那些紫红色的植物”。定晴一看,却是绛红的棉田,几名扎着彩色头巾的农妇散布其间,如米勒的油画。我心中立即起了一股莫名的潮,瞬时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棉花,像是专为我设计的,那些关于棉花温暖的的记忆立即浮现上来。“虚构的/吐着寂静/在秋天/在大朵大朵云朵飘移的天空/在乡下/我的天空/没有忽闪的身影/那高贵的白/蚂蚁一样的面孔/让我想起那尚在温暖丛中/蠕动的牵挂和/爱情”说的就是棉花吧。而我童年时期所有关于乡村的记忆是与棉花息息相关的。
上小学的时候,学校要求我们学工务农,每年都被要求去乡村摘棉花。挎一个篮子,穿行在棉花田里,棉花田里一般还栽些大豆、豇豆之类的作物。牵牵绊绊的,很不好走。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一张一合,宛如兰花指型,轻倩地将棉花从盛开的四瓣棉桃里摘出。绽放得不太全的,还得用手去撕,左手将棉桃托住,右手去撕。自然盛开的,摘出的棉花白而轻。用手撕开的,则硬得多,里面还有棉籽。未开的棉花瓣团里常潜伏一种肉红色的虫。蠕蠕爬行在棉花堆里,用手捻出,扔得多远。棉花开的花异常美丽,但有毒。也知道棉花开放的流程,先是开黄花,然后有一线红,然后红了,然后结桃,然后出棉……陈年的往事像电影回放,最后定格在眼前的这块绛紫色的棉田里,因为有了棉花的缘故,我就会固执地认为,这就是我理念中的田园的俞垛。
古粮仓 石桥 古银杏
国家有国家的历史,个人有个人的经历,小镇虽小,但也有自已的历史古韵。俞垛自古就有水乡泽国之景象,水草丰美,田地肥沃,是军队屯田的极佳场所。在镇政府用完午膳后,我们前往参观俞垛境内的“海陵古粮仓”遗址。海陵古粮仓是西汉吴王刘濞在俞垛镇内设立的,以战胜敌军的数万兵马,遗址至今保存完好。
海陵古粮仓的旁边有一座古老的石桥,年代已久远。不知有多少人从上面走过,触摸石桥,是真实的质感;粗糙的颗粒,是真实的基调。无须雕饰的完美,如同古镇一样和谐。
站在石桥上,能看见错落的房屋星罗棋布。从居民的拥挤程度,可以看出这里曾是人口密集的中心,那种鸡犬相闻的生活,在历史的时光隧道里,在这样一个午后,也已全都归于一片安宁祥和中。
走进遗址内,院落里冷冷清清,一棵巨大的古银杏赫然在目,橙黄的阳光照射一排古旧的平房,墙体仓顶房檐在岁月的浸染下已显得斑驳,失去光泽,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采。这些房子砖土木结构,冬暖夏凉,隔寒防潮,适宜储粮,这就是吴王修建的古粮仓了。在一间废弃的仓房内堆积着数十件粮食生产工具和一条破旧的龙体,这些实物向人们悠悠诉说着俞垛漫长的屯田史,体现了俞垛深厚的农业文化底蕴。
院落里静悄悄的,只有那古银杏像一个沉思的哲人,几百年如一日静静地立着,守护着俞垛沉积的古老的历史。也许只有它知道,沉默才是对古镇最好的注解。那些如烟逝去的前尘它都知道,它却把往事都嵌进了古树的年轮里,洇入了苍天,铆进了俞垛。往事已矣,曾经的辉煌零落成泥,一抹暗香交于青天读,付于清风歌……
这石桥,这古银杏,这粮仓,令人完全走进了臆想之景。这些陈迹无疑是俞垛物转星移的历史见证。也许我们所看到的也只是管中窥豹而已,每一座小镇都有着自已不同的历史故事,他们背后所拥有的远远超过我们所能看见的。这就是我所理解的古典的俞垛。
工厂 小街 别墅
如果说湖泊,古槐这些让我们看到俞垛内敛厚重的一面,但新时期的俞垛无疑又是张扬而又开放的。
在这个小镇上,俞垛人依靠科技自主创新,将一个农业大镇变成了一个工业强镇,全镇有5家亿元企业,全镇企业纳税销售收入也一举突破10亿元,当我们流年徜徉在一座座化工,钨钼等工厂时,你没有理由不相信俞垛人精明的眼光和策略,没有理由不感慨俞垛人的艰苦创业,不断进取的精神。也许正是这种精神造就了俞垛的名人。清朝名医吴尚先曾在俞垛杨行医。俞垛是现代著名画家“江淮画鱼人”潘觐先生的故乡。近几年来,有二位副省级领导就出生在俞垛。地以人显,俞垛也因他们而声名远播。
当我们回到镇政府的时候,已近黄昏。镇政府附近是一条繁华的街道。临街开了许多门市,商户林立,水果铺,小饭庄,小卖部。。。。。。每个门脸都小小的,贴得紧紧的,虽然杂乱,也不是无章可循,只是许久没见到这幅融洽的市井生活了。最让人记忆深刻的还是小街中形形式式的人与他们那一张比小街更淳朴与热情的脸,他们才是小街的灵魂,看见他们的笑容有一种让我宁静的力量。人世的鲜明活泼毕竟比大自然的景象又多了一层温柔。
在镇政府的南边,有沿河而建的整齐的呈别墅式散开排列的建筑群。这些别墅设计新颖,最能彰显着俞垛的现代特色。
水乡别墅,环境优美,信步而走,不亦悦乎?沿着河的护栏边漫游,顿时清静而清凉起来,植物的味道,水的湿气,一道扑面而来,豁然开朗……
当然在走惯了许多城市之后,这里的繁华算不上繁华,在认识的空间上还显得似乎有些窄小,破旧和落后,但这里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却很有特色,一个闲散的湖泊中的小镇,有着水乡润泽调和起来的灵性,而它的繁荣又有着得天独厚养成的资本,所以,它的落后也不是破败的落后,它的现代却有着开化的先进,小镇人做着精明的大生意,说着精明的话,不排外,也不妄自尊大,是那种从从容容的现代人的精明。
正随思随想间,有三三两两的农妇迎面而来,她们荷把锄头在肩上,脚上沾满了新鲜的泥土,看见我们外地人,竟朴素地笑了一下。这暮霭朦胧中见到的笑容,竟如微紫的黎明之云,令一切都充满了一种温情的美感。
夜色阑珊,水波悠悠,晚风徐徐,景色越发静美。这就是我所看到的现代的俞垛。
驱车回城的时候已是灯火辉煌夜色浓重时分,突然想起印度诗人泰戈尔的一段话:“我旅行的时间很长,旅途也是很长的。天刚破晓,我就驱车起行,穿遍广漠的世界,在许多星球之上,留下辙痕。离你最近的地方,路途最远;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练习。旅客要在每个生人门口敲叩,才能敲到自己的家门,人要在外面到处漂流,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内殿。”心中无端生出许多感慨,车窗外景色慢慢流动,俞垛在渐渐的远去中。而一日之行,俞垛已在心中凝固成一个明朗清晰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