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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金华:新的一天

2015/12/6 21:11:01      来源:      人气:3055

    只要不是雨雪天,每天早晨四至五点钟醒来,我都能听到“唰、唰”那宛如天籁的声音。但那不是风和树叶作出的声音,那是扫帚、马路、落叶共同摩擦出来的协奏曲。那声音在我听来,与风吹树叶“沙,沙”的天籁之音一样动听。

    当我听到这种声音,我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这种声音的?不知道,连个模糊的记忆也没有。只要一听到这种声音,我就在想:今天该做哪些事,昨天还有那些事需要今天进一步去完善・・・・・・

    初冬的一个早,我在那声音中醒来。不再有一点困意。洗漱完毕,我寻那声音找去。

    那声音就在我住的楼下不远处的马路边。昏黄的路灯下,一个鞠楼着腰的男人,挥动扫帚,节拍匀称,不紧不慢地将路面的落叶、纸屑、烟头之类赶到一起。然后,去不远处推来一辆不锈钢做的,上面写着“环保车”字样的两轮手推车,把那些垃圾装进车里,再继续向前,完成他未了的工作。

    我在他的面前走走停停,想观察观察他的年龄和容貌。他对我视若无睹,继续他的工作。一顶鸭舌帽,一个大口罩,几乎把他的头发和面颊全部遮住;上身的“黄马褂”工作服,肥大而宽阔,挂在他瘦小而不到一米七的个头上,很不协调。只有腰间系着的那个香烟盒似的音乐盒,唱着的流行歌曲,能流露出他的表情和快乐的心境。

    他扫他的马路,我在他的后面几乎是原地踏步似的小跑着,锻炼身体,驱除寒意,同时也在等待他露脸的机会。又向前扫了几十米,他停下来,两臂舒展一下,坐在路沿石上。摘下口罩,掏出烟来点上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团烟雾。我走近他的身边,蹲了下来。他歪头看了我一眼,依旧视若无睹,表情很平静。“老师傅,今年多大了?”,他看了看我,“你看呢?”我竖起一只手。“好眼力,四十八啦”,他说。“辛苦你啦”,我说。“不是心苦,是命苦”,他又吸了一口烟。“命也不算苦,还算有福”,他说。“有福有福,工资可有这个数”?我竖了三个指头。“杂七杂八的加一起两千来块钱吧。够吃够喝的啦;唉,关键是老婆孩子舒心,家和就是福啊,你说是不是?”他微笑着说,那微笑里,似有无限的满足。

    他很骄傲于他的孩子。他给我说起他的儿子。他认为他的儿子不仅孝顺,还很有才。儿子在北京上大学,不论寒假暑假,只要他回来,就坚持帮他扫马路。他不同意,怕儿子遇到熟人或同学面子上过不去。儿子说,“爸您不要想得那么多,记得报纸上报道过,凉山(州)一个县的县委(副)书记的妻子还是清洁工呢,我认为,这个城市和这个城市里所有的人,都应该因为有您这一群清洁工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因为有了你们,才有了这个城市的整洁,因为有了你们,才有了这个城市的靓丽。你们是这个城市里最值得敬佩的一群人・・・・・・  ”说着说着,他抹起了眼角。我的眼里也湿漉漉的了。

    他告诉我,他负责的是这条路A段到B段的近千米,也就是说,路的两边加起来总长两千米。在这条三十米左右宽的马路上,加上两边沿路店铺前的所有环境卫生,哪怕是一片树叶,一片纸屑,都要在天亮前清理完毕,等待他的领导验收,等待天亮后,每一个走过路过的市民,每一个南来北往的过客,以及俊男靓女们的西装革履。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昏黄的路灯和他单薄的身影,一起消失在曦微的晨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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